天下雜誌第409期2008/11/05蕭富元


金融危機的根源，是美國人花掉其他國家和自己子孫的錢，來滿足現在生活的標準。這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，已經很多年，從柯林頓當總統開始，就說要完成美國夢，美國夢是住者有其屋，每個人都要有房子，但是沒有考慮是否有足夠積蓄、能力，才造成現在的問題。
　
當然，金融監管做不好，CEO薪酬和業績成正比，所以不擇手段在任內擴大業績，這些都是原因。但是追根究柢，不管說是美國人貪慾或無知也好，會出現危機就是因為入不敷出。


入不敷出的美國夢
　
這個問題要根本解決，必須要美國人改變生活方式，這說來簡單，但做起來非常困難。要一個中產階級降低生活標準，變成一個次級中產階級或窮人，當然不容易。我認為安貧樂道是比較好的社會，就像回到電影「海角七號」裡30、40年前台灣那樣的生活。
　
不過，要大家自動退回到30、40年前的生活，這是不可能的。不管歐巴馬或麥肯，誰當選美國總統都要面臨這個問題。我可以肯定的說，這次的金融危機並不會讓美國改變什麼，大家當然覺得生活變差，但是油價現在又下跌，街上馬上出現大車，你說人會有什麼根本的覺悟嗎？不會。
　
金融危機剛出來，民眾會問，我的錢要擺在哪裡比較好，等風暴稍微過去，又回復到過去那樣的浪費。要美國人有自覺的改變，那是緣木求魚。人是非常非常短視的，只要油價跌個幾塊錢，你對世界的看法就不一樣。
　
在這個時刻，我們也看不到學界或宗教領袖出來大聲疾呼。明明大家都知道是錢花得太多了，超出所得，但是能不能真正做到收支平衡，這非常困難。要改變也是局部改變，做一些修正，像是多一些金融監管、管制CEO的薪酬、董事會的組成嚴格要求等等，但是根本的生活型態不會改變。這需要文化大革命，現在還看不出來有這種跡象。
　
這就表示美國還會繼續用入超的方式維持人民的生活方式。這能維持多久？就得看其他國家要維持美國這樣的揮霍多久？我認為別的國家還是會支持他，因為這不是美國一個國家的遊戲，這是大家的遊戲。
　
把美國擠下去並不是多贏的局面，中國現在都還在買美國公債，中國有充足的理由支持美國，美國的經濟好，中國經濟就會好，中國不會要求美國降低他的生活標準，這對全世界都不利。
　
很不幸的，世界的經濟繁榮是建立在美國人的浪費之上，這100多年來，資本主義成為人類唯一的制度之後，事實上就是走這條路。資本主義的原動力是追求成長，你不能想像一個沒有經濟成長的資本主義，成長就是多消費，只是現在是美國帶頭。現在並沒有其他的力量，來挑戰這個局面。


救美國，全世界買單
　
雖然世界是平的，但帝國是凸的。帝國的存在就是要剝削別的國家，這是沒辦法改變的。金融風暴最後是全世界的人買單，大家一起來救美國。這就好像美國人說他沒辦法活了，你們大家都別想活，這比丟一顆原子彈還要厲害。
　
美式資本主義是以剝削別國，用別國的技術、資源滿足自己的消費。這也不只是美國人的病，資本主義社會都有過度消費的病。目前已經走到一個極端，我們要想的是，人類還有多少資源可以這樣消費下去？在可預見的將來，這問題一定會出來。
　
如果用宗教的眼光來看，這就像聖經啟示錄的末世。說得嚴重一點，金融危機是人類末世的開端，這不只是美式資本主義的危機，也是人類的危機。
　
我是學電腦的，知道局部性的變化，會使得整個系統失去平衡，會在很短時間出現很大的危機，迅速崩潰。現在地球是平的，使得沒有一個國家可以置身事外，大家都綁在一起。
　
金融危機會不會危及美國的霸權？事實上，全球的權力移轉早就出現了，這次不過是給美國的最後一擊。不過也不能說以後就是中國第1、歐洲第2、美國第3。


台灣應更懷理想看自己
　
中國的問題很多，現在做老大哥，不會有人服氣。歐洲也面對內部的問題，要維持歐元這個貨幣體系，他們付出很大代價，歐洲還是很脆弱，而且跟美國綁在一起。我認為這兩個區域不至於取代美國，現在的世界是這3大塊區域恐怖平衡。
　
台灣不必悲觀，小有好的好處，在全球雷達的螢幕上看不到，影響也不會太大。台灣其實要調整到比較簡樸的生活，讓這裡的人覺得活得更好，這並不見得壞，反而比較合於人性。台灣應更懷著理想、夢想來看自己，不要想在大國間扮演什麼了不起的角色、以為自己是美國的一個籌碼，這些想法可以放棄。
　
我希望這次金融危機讓人類學到，會有更多的危機一個接一個來。經濟危機只是冰風暴當中的一部份，環境、能源都可能出問題，這也表示世界是一個整體，全世界的人要一起解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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